前幾天朋友老趙五十大壽，大夥兒給他過生日。

老趙是我們當中唯一的四年級生，大夥兒先拿他的生辰八字猜樂透明牌，接著又討論起一個半百男人的生理、心理會有甚麼變化。

就在大夥兒的七嘴八舌中，壽星突然臉色一變、話鋒一轉，說「到底是誰發明數字這個玩意兒？」

一向愛耍寶的劉言搶著說「當然是人啊！」

原以為，這下子劉言鐵定逃不過一向正經又缺乏幽默感的老趙的白眼，沒想到老趙接著說「是啊！是啊！誰都知道數字是人創造的啊！可是你們不覺得嗎？現在數字反倒變成人類的主人了！」

「啊？」這回輪到劉言一臉不解。

「你想想看，我們哪個人不追著數字過日子啊？從上班打卡、拼業績、打考績、買樂透、玩股票、比分數、比薪水、比身高、比體重、比年齡……哪一個不是數字啊？每一個人的價值，好像都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數字給量化了！你們不覺得人好像都變成數字的奴隸了？」老趙嚴肅的說。

現場原本嬉鬧的氣氛頓時凝固，劉言終於了解老趙的「數字奴隸說」。「數字只不過是計算或記錄數量的工具而已，這些東西總得有一種工具來計算啊！算出數量才有一個比較的標準啊！既然數字是工具，那當然人類才是主人，哪會是數字的奴隸？」劉言很不認同地反駁老趙。

「你不是說了嗎？大家都用數字來做比較的標準，但是天底下的事有多複雜啊，怎麼可能簡化到用一個數字就可以比出高下？就像我們做業務的，如果業務沒成交或是業績沒有達成，往往就被公司或主管全盤否定，誰管我們多努力、多辛苦啊？相反的只要業績達成，誰管你是不是灌水件、還是用甚麼手段做來的？」老趙顯然十分激動。「我想你們公司也是一樣啊！常常主管要的就是數字，因為主管的主管要的也就是數字，數字滿足了老闆的視覺享受，就萬事ＯＫ，誰在乎那樣的數字是怎麼來的？誰在乎那些數字背後隱藏了多少危機和陷阱？誰在乎多少人的尊嚴為了追求那樣的數字被主管、客戶、同業踐踏……」

老趙似乎說到了劉言的痛處。「唉！是啊！我們都是過來人，數字的確是我們做業務的人的夢魘。我們每天一進公司，看到的、聽到的、被問到的，都是數字，傍晚回公司，主管問的、盯的，照樣也是數字……」劉言說。「可是不用數字要怎麼辦呢？公司怎麼管我們？薪水、佣金怎麼算？能不能出國去參加高峰會要用甚麼標準？」劉言畢竟比較務實。

「數字當然是必要的管理工具，但是不要做到喧賓奪主，人反倒被數字搞得團團轉。這樣數字不就成為人類的主宰？何況除了數字，總還有一些很珍貴的東西是沒有辦法量化的，例如對公司向心力、值得信賴的操守品德……」老趙很堅持。

胡曰自始至終在一旁「觀戰」，心想，這一天老趙的這番「數字奴隸說」，真的值得胡曰牢牢記在心底，時時省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