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昏暗的燈光下，我看見一位雙眼無神的癌末病患，無助地躺在病床上，任由生命逐漸流逝，就像一齣應該落幕卻還在苦撐的連續劇。

病床上的他，曾有過輝煌的歲月，不但生意如日中天，還娶了如花似玉、溫柔賢德的妻子，生了一對乖巧懂事的孩子，人生一帆風順。沒想到……

失婚媽媽加入保險業

媽媽是一位保險業務員，也就是許多人口中「拉保險的」。至於媽媽接觸保險業，則是在揮別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之後。

在那段生命的低潮期，媽媽獨自帶著我們2個女兒生活，不但要面對經濟上的困境，還因為車禍撞斷了腿。由於不忍我們受苦，媽媽只好丟下面子和自尊，帶著我們投靠外婆。

媽媽有3個姐姐。大姨在新光人壽上班，當時家人幾乎都反對她去「拉保險」，每個人都說保險是「騙人的東西」，要大姨別把「那種東西」拿來欺騙親朋好友。

缺乏家族支持，大姨的業績一開始慘不忍睹，為了讓業績好看一點，大姨自作主張，幫媽媽買了一個意外險。但幸好有這張保單，才讓媽媽發生車禍後，得以安心療養，並且體會到「未雨綢繆」的重要。

外婆也因此對保險改觀，不再說保險都是騙人的東西，甚至買下人生第一張保單。二姨也因而進入新光人壽，但不同的是，她不但沒有遭到阻撓，反而還受到家人的祝福。

看到兩位姊姊在保險業的成就與豐碩收入，媽媽自然十分心動，為了給我們更好的生活環境，於是也加入保險業。

拒絕保險的豪宅男主人

媽媽負責的收費區在陽明山上，必須經常上山，一戶一戶的收費。

我有次陪媽媽上山收費，在一扇華麗氣派的紅色大門前按下電鈴，應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，她領著我們穿過花園，來到客廳，一位打扮入時的阿姨正在那裡等著我們。

媽媽一直與阿姨閑話家常，無意間問起：「家裡怎麼只有一張保單？先生怎麼沒有保險？」

阿姨告訴媽媽：「我先生對保險深惡痛絕，非常反感，現在手上這張保單，還是偷偷買的呢！」

媽媽聽了之後告訴阿姨：「醫療險和防癌險一定要先準備起來，起碼給自己的未來留個後路，有備無患！」

媽媽後來與阿姨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，但阿姨的先生，則始終不知道媽媽的職業。

直到有一天，媽媽問阿姨的先生：「為什麼不幫自己買個保險？」

阿姨的先生突然變臉，冷冷地說：「有錢放自己口袋就好，何必拿給保險公司？更不需要買保險來唱衰自己，詛咒自己早死！」

媽媽當時就覺得，「要改變他的觀念，需要的恐怕不只是時間，還需要更多的耐心與毅力。」

隔天，媽媽約阿姨商量，打算幫阿姨的先生規劃防癌險。媽媽告訴阿姨：「癌症罹患率很高，要防患未然；買保險不僅僅是為了自己，也是為了小孩。」

阿姨考慮了一下，終於同意幫先生購買保單。

那是一個颱風來襲的日子，電視上一直播報著小心防颱的新聞，媽媽突然接到阿姨來電，「保單被我先生發現了，現在他正氣得說要離婚！」阿姨氣急敗壞地說。

當時風雨交加，媽媽卻急忙地騎車趕到阿姨家，一進門就面對阿姨先生的惡言相向。媽媽拿起保單，說聲對不起，並保證：「一定幫你把退保辦好。」

一張蒙在鼓裡的保單

但由於媽媽認為阿姨的先生確實需要一份保險，加上與阿姨的情誼匪淺，結果不但沒有辦理退保，還私下幫忙續繳保費。

日子一天一天過去，媽媽有天突然問我：「要不要一起去花蓮？」在3個多小時的車程中，媽媽臉上總是籠罩著淡淡的憂愁。我心想：「媽媽可能太累了！」

媽媽帶我來到了一家醫院。

此時，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。「這不是陽明山上那個氣派豪宅裡的女主人嗎？怎麼她的眼睛泛紅，身材瘦了一圈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？」一個個問號浮現在我的腦海裡。

阿姨帶著我們進入病房，裡面一共有3張床，中間的床上躺著一個蒼白瘦弱的中年男子，空洞的眼神似乎控訴著命運對他的不公平。

阿姨輕聲地說：「陳姐來看你了。」媽媽輕輕握住他的手，男子竟然哭了出來。

「我在大陸的生意失敗，所有現金都被套牢，房子也被法拍，逼不得已，只能帶著老婆孩子一起搬到花蓮的娘家；上個月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，到醫院檢查才發現已是肺癌末期，醫生說沒多久日子了！」男子緩緩說道。

「我最放心不下老婆和孩子！我死了，老婆和小孩要如何過日子？我現在沒有錢，要應付龐大的醫藥費，怎麼辦？如果可以，我真想一了百了，不要給家人那麼大的壓力。」說到這，他哭得更傷心了。

沒想到，媽媽突然站起來說了一句：「對不起！」

媽媽說：「上回你要求退保那件事，我沒有徵得你的同意，自己幫你們續保了。所以醫療費可以獲得理賠，你不要太擔心，好好把病養好！」

媽媽話才說完，阿姨的先生就感動地號啕大哭。

他是含笑離開的！

阿姨先生臉上的表情，似乎也在一瞬間由恐懼、擔心，轉變為祥和寧靜，如同心中原本最黑暗的角落，突然灑進燦爛陽光，陰霾不見了，而媽媽正是那顆太陽。

原來別人口中的「拉保險」，竟然是一份如此高尚的職業！

離開醫院，媽媽的臉上一直掛著安慰的表情，我抱著媽媽，感受她所散發的光與熱。

媽媽對我說：「因為曾經經歷過，所以更能感同身受，更能體會意外的可怕和生命的無常。」

入秋了，葉子一片片枯黃、凋零，阿姨先生的生命也來到盡頭。

告別式當天，阿姨交給媽媽一封信，是她先生口述，要求阿姨幫他寫下的感謝函，信中字字句句都是感恩，阿姨跟媽媽說：「他是含笑離開的。」

保險是一份保障與承諾

拉保險，拉的是一份情誼，拉的是一個承諾，拉的是你我都需要的保障，拉保險是多麼讓人覺得光榮的一件事。

我的媽媽，一個拉保險的業務員，現在還賣力地用她的熱情，記錄著更多的感人故事。

（本文為文馨獎作品，摘自第7屆保險文馨獎得獎作品集「愛在保險」一書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