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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聞 市場動態
感性.理性.白玫瑰 蔡英文
文/鄭慧菁 | 2010.03.01 (月刊)

一位生長在富裕家庭的嬌嬌女,帶領一群身經百戰、各自為政的黨內大老,以及草根性濃厚的支持者,走出二○○八年選舉失利的陰霾,打出一場漂亮的三合一選舉勝仗,向來激進的群眾,覺得不可思議,「原來(冷靜)這一套也可以有選票」。

蔡英文的理性與感性

從一個法律學者,到受民進黨重用擔任陸委會主委、不分區立法委員、行政院副院長,素來給人冷靜、不慍不火的印象,被媒體暱稱為「小龍女」、「白玫瑰」、「小英」的蔡英文,更憑藉著清新形象,以超過五十八%的高得票率,入主帶有草莽氣息的民進黨,成為第一位正式的女性黨主席。

二○○八年總統大選結束,當時民進黨士氣一片低迷,群龍無首,派系大老每天各自對媒體發表看法,沒有整合意見的領袖,支持者茫然不知自己信仰的政黨,有沒有振作起來的能力,也看不到改革的決心。一旁觀看局勢的黨員,眼見情勢一蹶不振,希望蔡英文出任黨主席,凝聚黨員士氣。

敗選剎那,支持者在中央黨部流淚、失望的神情,確實在蔡英文心中留下深刻的身影,從不主動承擔責任,也沒在第一時間拒絕黨員邀請,再怎麼冷靜,也無法不被群眾的悲憫所撼動。於是奮力一搏,成為民進黨第一位女性黨主席。

首位女性政黨主席 冷靜站台 喚出選票

女性在各個領域的高位都是少數,像蔡英文這樣一路從沒有派系支持,走到黨內領導核心,帶領黨內男性大老與支持著往前衝,甚至打出一場漂亮選戰,看起來好像凡事難不倒她,其實,有些事確實是一大挑戰。

生長在人口眾多的大家庭,面對群眾、與人相處都不是難事,就連協調黨內大老,她都有絕對的耐心與把握可以取得共識,唯獨站台造勢始終覺得有那麼一點彆扭,蔡英文自覺冷冷的個性,與選舉造勢的熱絡場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
從出任政務官就開始站台助選,大部分候選人介紹她的時間比她介紹候選人還多。當上黨主席後,輔選更是主要工作項目之一,常常要用台語陳述自己的政策理念或打動人心,看著她慢條斯理,很多人擔心她下一句話講不出來。剛開始黨內或支持者覺得這個主席怎感覺有點軟弱,下鄉助選時,也有人用台語直接對她說,「主席啊,愛卡恰ㄝ!」

他們不習慣民進黨領導人,講話不是很強硬、聲音不是很大、也聽不太懂她在講什麼。她的理性論述,始終喚不出民眾要的激情。這個抱怨直到去年三合一選舉大勝,支持者才開始覺得「這招好像也有點管用」,甚至想不透,這樣也能夠賺到選票?

蔡英文發現,整體社會對政治人物的期待和觀感逐漸改變,民進黨的支持者也開始思考,當社會開始改變,是不是也要修正以往制式的思考模式,尋求理性的解決之道。

家庭安全感是勇往直前的動力

不喜歡主動承擔重任的蔡英文,把自己做了決定就不放棄的堅毅個性歸功於她的家庭。她出生在溫暖而優渥的環境,是父母心中的寶貝女兒、兄姐心中的寶貝妹妹,在媒體面前也常常把家人掛在嘴邊,感覺像新一代草莓族,無法脫離父母羽翼獨立自主。唸書時有車代步,從政後更受到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,因為工作時間長,回到家所有事情都已有人準備好,幾乎可說是一位茶來伸手的「草莓始祖」,完全不需要承擔壓力與責任。

不過事實卻恰恰相反,父親對她既疼愛也嚴格,雖然基於安全考量可以開車上學,但假日就得乖乖搭公車,沒有例外,有時早上會被爸爸挖起來洗車,也要負責拔雜草,不能置身事外。因為家族人口多,每天要面對不同成員,感受對方的情緒應對進退。

生活中的點點滴成為蔡英文走入人群的練習曲,家庭提供的安全感,正是勇往直前的動力,讓她能夠嘗試新的事務,勇敢承擔風險,如果失敗了,心中也會踏實的知道「有家人在背後支持」。她認為,很多政治人物或事業上必須接受考驗的人能夠挺得住,都是因為回家時有一個支持體系存在。

遺傳承受壓力的DNA 發呆、專注 可以減壓

家庭的安全感,也帶給她一個穩定的個性,以及足夠的好奇心來接受挑戰。女性政治人物或許天生比較容易接收到別人傳遞的訊息,更容易貼近一般人群,常理認為,容易感動的背後會有顆比較脆弱的心,但是身為一個女性,走出溫室從政迄今,幾乎沒有甚麼事讓蔡英文偷偷掉過眼淚,她說自己遺傳了承受壓力的DNA,並不是強忍悲傷,而是堅信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方式,只要冷靜下來想一想,都會想出方法,不會驚慌失措。

此外,好吃、好睡,每天體力充足、精神飽滿,也是個性穩定,不易動怒的原因,除了被立委質詢問了太過火的事情,她幾乎很少生氣。不過,學者當久了,習慣引經據典、講究脈絡的表達方式,講起話來三轉四轉,外人常搞不清楚她在講什麼,有些媒體朋友反而覺得,她生氣的時候,話講得比較直接,才聽得清楚。

當然,身為一黨主席,必須承受龐大的社會壓力,需要好好調整情緒,才能繼續面對群眾、說服群眾。調整情緒的時候,蔡英文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裡,翻書、發呆,最喜歡搬書,或是搬搬桌椅,把東西從這裡搬到那裡,想像不同空間的不同感覺。做些不太花腦筋但可以專注的事情可以幫助減壓。

每逢選舉必定行程滿檔、到處奔波趕場,快速調適身體和心理狀態,成為黨主席另一項需要具備的技能,輔選生活與大學教授或政務官大不相同,雖然到每個場合要講什麼話都有人準備好了,但要很快適應不同情境,面對不同人講不同的話,觀察支持者的感覺,隨時對應,很具挑戰性。

單身增加從政彈性

公眾人物的感情世界一直是外界好奇的焦點,民進黨內的傑出女性,包括蔡英文、前副總統呂秀蓮、高雄市長陳菊都是單身,是巧合還是忙於追求台灣民主進步,而忽略了小我?蔡英文認為,單身增加了從政的彈性。

政治人物需要很多彈性,時間上的彈性、空間上的彈性,也需要家人的支持與忍讓,維持婚姻關係是一個很困難的挑戰,花時間照顧別人或被人照顧都是一種負擔與麻煩。

但是,台灣少子化、人口老化的趨勢,對政治人物來說是一個嚴重課題,也是未來經濟發展的最大挑戰,當前必須將經濟重新改構,以符合少子化趨勢,否則會喪失往前走的動能,成為嚴重的經濟問題。

國家必須建構一個基本的社會保險及社會安全體系,此外,個人也需要商業保險加一層保障。她認為,以往婚姻、家庭是建構安全體系的主要元素,但是越來越進化的結果,社會安全體系已經自然形成,情感上只要有好的朋友、好的家人關係,甚至不需要婚姻,也可以獲得保護,經濟上則可以透過商業保險來安排。

她說,在現代社會裡,社會安全體系不能全靠家庭提供,即便來自經濟條件非常好的環境,還是要有理財規劃,當人的壽命愈長,愈需要風險管理。

兩岸政策使失業問題更加嚴峻

任何時候在媒體上看到蔡英文,表情變化都不大,也很少出現開懷大笑的鏡頭,站台時也少了選舉動物特有的表演熱情與激情,這樣的溫度經過選舉的洗禮後有些改變。

生長在富裕家庭,蔡英文五十歲前從來不必在意錢的事情,沒想到五十歲後每天都在為黨募款奔走。她曾經被一位支持者深深感動。某個雨天在戶外演講募款,結束後下台和群眾握手,遠遠看到一位六、七十歲老太太,在雨中奮力擠向前,握住蔡英文的手,塞進一張非常皺的千元紙鈔,強調要給黨用,並用台語說,「主席啊!台灣要顧厚條!」

很多人將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寄託給黨,希望保住安身立命的地方,因為政府積極與中國經貿往來,大企業想到大陸開發市場、用中國勞工、開發世界市場,台灣人民的工作機會逐漸減少,失業問題讓民眾產生很強的焦慮感。

年輕人與中年人找不到工作的問題愈來愈嚴重,加上少子化現象,產業將面臨供給、需求無法平衡的結構性問題。她認為執政者應該深耕台灣,尋找新的就業機會,喪失工作的這群人可以在進行貿易往來過程中找到新的工作。但是,當就業機會沒有創造出來,就進行兩岸貿易,一旦就業機會消失,將不再回來。兩岸政策在速度與順序上,造成民間很大的疑慮。

總體、個體 政務官、黨主席大不同

一九八○年代,蔡英文在英國留學,當時英國社會正面臨結構性轉型的失業問題,新的工作機會還沒有出現,但舊的工作機會在消失當中,八○年代貿易開放以後,英國市場門戶大開,對本土產業造成失業壓力,每天新聞播報消失或增加了多少工作機會,有時報導失業民眾如何回去面對家人,整個社會在工作議題上打轉,人生失去其他可以期待的事。

幾年之後台灣也出現同樣的經濟轉型期,無法擺脫陣痛、工作機會一再喪失,令她感同身受。她談到,擔任政務官時期,看到的是公眾事物,以總體面為政策考量;擔任黨主席後,看到每一個人對事的看法或感受,開始從個體面看事情,她記得一個演講場合,一位中年男子用台語告訴她,「主席啊!沒頭路是件足痛苦的代誌」。那種感受和看統計數據完全不同。

許多人寄望「雙英會」來解決當前的社會、經濟問題,但蔡英文看不到總統有任何準備與在野黨見面的實質必要性,反而政治消費程度濃厚。如果總統馬英九無法感受民眾的焦慮所在,忽略在野黨實質反應的民意,執意認為只是為反對而反對,那麼,相見不如不見。

民主社會必備法學素養

台灣的領導人幾乎都學法律,尤其以台大法律系最多,蔡英文認為,法學素養對民主化社會過程有很大幫助,思辯與口才是談判的重要訓練。政治人物需要堅持貫徹決策方針,但堅持必須花很多時間與思考去說服另一方,不能為了減少麻煩或節省時間而做出妥協。因此,如何找出溝通方法或修正方案,說服對方接受,而自己實質上並沒有太多讓步,是必要的訓練。

蔡英文參與國際談判的十年經驗,加深了她的溝通技巧。她談到,良好的溝通,是在沒有改變自己原則的前提下,找出一個方案讓事情繼續運作下去。這種訓練的好處,不會跟人硬碰硬產生衝突,可以在一定的方案裡,大家和平相處,相安無事。

聽得出蔡英文平和語調,與冷靜溫和的表面下,隱隱透露的一股永不妥協的霸氣。同樣畢業於台大法律系,蔡英文是否會成為台灣第一位女性總統?相信是許多人心目中的選項之一。

 

 

 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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